圖為稷山青龍寺大雄寶殿東壁《說法圖》壁畫。
黃河新聞網運城訊(記者蘭立強)山西,古建林立,壁畫尤勝。
提起壁畫,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素有“東方藝術畫廊”之稱的永樂宮。
然而在運城市的一個小村子卻藏著一所寺廟,寺內的壁畫雖名氣不如芮城永樂宮,卻可與之相媲美。
這便是稷山青龍寺。
其實在2024年《黑神話:悟空》火爆之后,許多隱匿在縣城或山村的古老建筑也隨著“悟空”的足跡走入人們的視線。
但當時稷山青龍寺因文物維護修復,選擇閉園,所以未能在流量時代借助時機登臺亮相。
今年春節起,隨著修復工作的結束,稷山青龍寺以全新的面貌重新開放。
3月1日,記者走進青龍寺,領略這稀世壁畫的獨特魅力。
從稷山縣城沿著108國道,往西驅車4公里,便來到了位于馬村的青龍寺,只見寺前鐵獅威立,四周棗林環繞,寧靜優美。
單從青龍寺山門看過去,沒有什么驚喜之處,跟大多數寺廟一樣,以中軸線為準,由南至北依次為天王殿(現為山門)、立佛殿、大雄寶殿。
“青龍寺之建,肇始于初唐。金末兵亂,寺宇遭毀。元代重新興建?!备鶕⑸娇h志和寺內碑刻記載,青龍寺創建于唐龍朔二年(公元662年),由當時的工部尚書王政奉敕而建。后由于戰亂,寺院于元代重修,明、清時期也多次重建、修葺和補繪,但基本保持著元代風格。
在20世紀50年代末,這座歷經滄桑和磨難的寺廟才得到各級政府和文物界的廣泛重視。除了規劃范圍、完整寺域、修葺圍墻、整潔寺容外,還成立了專門的保護管理機構。
1976年,國家又撥??钚掭萸帻埶赂鞯?,并加固了主佛殿壁畫,使寺廟面貌煥然一新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立佛殿西壁壁畫。
所以,我們今天看到的青龍寺,像是“一幅年代的拼圖”,立佛殿、大雄寶殿為元代遺構,山門、配殿則為明代重建的建筑。
并且,各殿中的造像早已蕩然無存,但立佛殿和大雄寶殿殿中的精美壁畫卻為后世留下了絕世瑰寶。
步入山門后,可看到中間是整潔的磚砌通道,古柏參天。疑惑的是山門正對的立佛殿的前門卻是緊閉。
景區講解員崔錦倩連忙打趣道,現在想要參觀立佛殿只能“走后門”。
記者跟隨她的腳步,繞過一棵古柏,便來到了立佛殿。
“眼睛稍微適應一會黑暗環境,您再欣賞壁畫,聽我講解?!备掊\倩來到立佛殿,她告訴記者,為了更好地保護壁畫,大殿常年關閉大門,殿內也沒有人為安裝的照明燈光。所以只能靠著微弱的自然光,用逐漸適應黑暗環境的眼睛慢慢欣賞。
眼睛適應后,便看到四壁上繪滿了各種神界人物,色調多以青、綠為主,也有紅、黃、白、褐等色,古樸典雅。
“這些800多年前的壁畫,因為畫匠采用礦物質顏料作畫,使得幾百年后,依然線條流暢,色彩鮮艷?!贝掊\倩說。
圖為立佛殿北壁東隅的十六尊者壁畫。
一般來說,植物顏料的顏色會更亮麗些,但是不持久,而礦物顏料是從礦石中提取出來的,著色力好。在考古發掘的文物中,礦物質繪制的畫作,顏色保存得都非常好。
但礦物顏料制作的工序和周期都比較長,加上原料提煉技術不成熟,歷朝歷代都很貴重,一度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奢侈品。
使用彌足珍貴的礦物顏料,繪制了兩座大殿的壁畫,青龍寺堪稱“豪”氣。
“在青龍寺壁畫中,最著名的便是立佛殿的‘水陸畫’。它是佛道儒三教組成的水陸道場圖,雖僅有120余平方米,但其內容龐雜、物象眾多,壁畫中人、神、仙、鬼,各具神態,栩栩如生,被我國著名的壁畫研究專家潘潔茲先生譽為‘稀世絕品’?!贝掊\倩講解道。
環墻瀏覽,滄桑之感撲面而來。四周的人物神祇相互顧盼,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立佛殿西壁壁畫。
殿內西壁人物分層依次排列,上為三世佛和禮佛圖,下為道教萬神圖;北壁上為十八羅漢,下為十殿閻君、六道輪回、天龍八部等;東墻壁畫因年久失落,難以辨別。壁畫中所有神祇的名稱,都用長方形墨框圈起,附以文字注解。
在構圖方面,立佛殿的壁畫既采用了元代的中心對稱,還應用了明代的分層排列,將兩個朝代構圖形式完美地結合。加強了畫面的戲劇性,使得人物顧盼生姿、相互呼應。這種構圖形式融合了兩個朝代的不同特點,既承接了兩種文化的過渡,同時也產生了一種新的佛教壁畫構圖形制。
民間流傳,寺內“水陸畫”的畫匠,是永樂宮壁畫繪者朱好古的師傅,青龍寺的壁畫要早42年。這里保存的壁畫技巧精湛、色彩渾厚、線條流暢,與永樂宮壁畫一脈相承。
為何前門不開只能走后門?
“立佛殿的前門與殿中的扇面墻距離較近,若將前門打開的話,強烈的太陽光線會直射到扇面墻的北壁上,使得墻面出現不少裂痕而且壁畫也嚴重受損,因此便關閉了立佛殿前門,所以游客想參觀立佛殿只能走后門。”崔錦倩告訴記者,扇面墻北壁是“千手千眼觀音”及“吉祥天女圖”的壁畫,尤其是吉祥天女形象極為美麗,堪稱青龍寺壁畫中的絕色佳人,被譽為“東方美女”。
出了立佛殿,映入眼簾便是大雄寶殿,有趣的是大雄寶殿門口放著一個塔剎。
圖為大雄寶殿門口的塔剎。
“這是稷山古塔的塔剎,它鑄鐵分片打制,是清雍正十年為置換已損毀塔剎而鑄,上鑄有制作年月、制作單位和制作人員,時至今日保存尚好。”崔錦倩說。
據記載,稷山古塔始建于金代,清雍正年大修,此后歷經數百年,雖一直屹立,但到1964年時,塔身南北間遍體裂縫。當時的稷山縣人民委員會出于安全考慮,為防止古塔倒塌對周邊人民生命財產造成威脅,決定拆除。僅存的塔剎便存放在這青龍寺。
走進大雄寶殿,便可看到壁畫主要在東壁和西壁之上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大雄寶殿東壁《說法圖》壁畫。
東壁是《說法圖》,釋迦牟尼端坐中央,身穿朱色佛衣,面部慈祥端莊,袒胸露肚,左手下垂放置于左膝之上,右手上舉屈指呈“說法印”的佛手狀。左右兩旁分別為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,下側畫有釋迦牟尼的兩位弟子,阿難、迦葉左右分別排列有十大護法金剛。還有聽法的天帝、凌空的飛天,瓊樓玉閣,氣勢宏偉,很是壯觀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大雄寶殿西壁《剃度圖》壁畫。
西壁則是《剃度圖》,正中為彌勒佛,左右分別為觀音和地藏菩薩,細細端詳,引人遐想??梢韵胂蟮玫?,畫家在下筆前已將畫面構思到完美無瑕,才能做到胸有成竹、下筆流暢。
在大雄寶殿南壁拱眼下方還有一幅“玄奘取經圖”。
據文物專家考證,此組壁畫繪制于元末明初,比我國明代文學家吳承恩所著長篇小說《西游記》要早近百年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大雄寶殿南壁拱眼下方的“玄奘取經圖”壁畫。(資料圖)
畫中走在最前的是玄奘法師,身形大于后兩位,面闊頭圓,五官清秀,身著交領垂地大袍,外披寬肩袈裟,雙手合十。與《三藏法師傳》中的描述“身赤白色,眉目疏朗,端嚴若神”相互印證。
法師身后有一僧侶,雙手合十,頭扁圓無發,眼睛細長,口似微張,略清瘦,著寬袖長袍,左肩披袈裟,腰間系黑帶?!洞筇迫厝〗浽娫挕分行蕩в械茏佣嗳艘煌拔魈烨蠼洠巳丝赡苁切时姷茏又?。
隊伍中最后一人相貌似猴,與敦煌壁畫中的行者有差別,面孔扁平怪異,頭部扁圓,前額處帶一金箍,前額繪少量毛發,著圓領上衣,腰中圍布巾,白色褲子,右手牽馬,左手放于胸前,神似孫悟空。
壁畫反映了玄奘取經途中的一個行進場景。只是畫中為三人一馬,尚未出現豬八戒、沙和尚,與《大唐三藏取經詩話》中的描述亦有相通之處。
青龍寺的壁畫為元代所繪,因此在這里可以看到西游記成書前的西天取經的模樣,是難得的歷史見證。
青龍寺除了壁畫必看之外,還有一處也值得一探,那就是寺內東院的石碑。這些石碑都是從民間收集而來的。
東院碑亭中的姚公神道碑,雖字跡斑駁,仍透露墓主線索,石像生與之相伴,古樸威嚴。
院子中央明末清初浮雕龍門全圖照壁,鯉魚躍龍門景象栩栩如生,飽含美好祈愿。
后院回廊宋代石棺旁碑刻展現古代葬俗,藥王碑以口訣記常見病療法,盡顯古人智慧。
這些石碑,與青龍寺的古建筑、壁畫相得益彰,宛如一部部無言史書,持續散發著歷史文化的魅力。
圖為稷山青龍寺大雄寶殿東壁《說法圖》壁畫。
微風輕拂,回望這座千年古剎,抬眼間,壁畫古韻四溢,歷史厚重感撲面而來,二者交織相融。千百年風雨,未曾磨滅其藝術鋒芒,只留不朽傳奇。